绿川幸是夏天的花床,绿川幸是夏天的潮汐;绿川幸是夏天延绵不绝的草场,绿川幸是夏天的雨水敲打着窗棂。
绿川幸的忧郁是城市深处传来的吉它,绿川幸的宁静是清流里摇曳的尾巴,绿川幸的简单是孩童和精灵的玩耍,绿川幸的幸福是雷声从屋顶碾过外婆的蒲扇在轻吟着童话。
我该用多少溢美之词才能让所有的大人小孩、所有的对你沉迷喜爱了解无关不屑蔑视的人都爱上你。
我该用多少绞尽脑汁的比喻才能通往你的世界,去拜访一个名叫“夏天”的儿时玩伴。
上帝说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绿川说光要打在茂盛的树丛上,绿色的树荫里住着恶作剧的精灵。光要从云层里透出来,铺在溪水和鹅卵石上。光要标志着每一条自行车骑过的小路,光要守护炊烟袅袅的村庄。要有树,绿色的大片的树,树边有供祠,大的小的有名的无名的神灵都得到平等的尊重。要有纯净的天空像海水一样流动。要有性格饱满的妖怪嬉笑怒骂。要有另一个平行的空间来盛下生命原始的脉动。
穿着黑制服或白衬衫的少年居住在里面,头发干净举止柔和。他们心存某些让人感动的向往,可以在废弃的天花板种下世界上最生机勃勃的雏菊,也可以戴着面具指引森林里迷路的孩子。不哭也不慌张地行走着,仿佛已经明了生命是一枚喜悦和悲伤并存的硬币。静静地呼吸,静静地醒来,静静地张开眼睛,静静地接受和努力。
少年的喜悦来自当下和回忆,悲伤也来自当下和回忆;少年的喜悦来自世界和命运,悲伤也来自世界和命运。这些太大太抽象太形而上的词语,被轻缓的叙述编织成心事沉淀之后耳边响起的吟唱,随着心绪的浮动和展开渐渐浸润着每个人内心最温柔的角落。记忆里早已遗忘的片段又浮现出来,长大后遗失的心情和信仰原来一直在偷偷保存着小时候的自己被感动的原因和事件。那么究竟是哪些事件呢?虽然它们已经变成泛黄的书里缺失的页面,只有留下的痕迹透露着我们那时是真的大哭过或者难忘了很久,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曾经那么轻易地被打动过,也那么认真地相信和珍惜过。
童话或许永远是叔叔阿姨们用来鄙视和嘲笑那些不忍心把内心的孩童驱逐出境的人的把柄。最爱安徒生的永远是儿童、一些被他的作品深深感动的成人,还有出版商。在很有童话风的日本作者里,我们有宫崎骏、安房直子和绿川幸,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列出来的名字帮我们回忆、再现并丰富着夏夜的银河下代代相传的故事。那样的夏夜有夹竹桃和萤火虫,精灵们在大树后面滴溜着大眼睛;晚风把花朵放在池塘,次日的傍晚开出红蜻蜓;房子是木制的,有和式的风铃和插着柠檬片的冷饮。当感觉鹅卵石路面上走过穿着浴衣和和服少男少女,似乎在不远的地方,游园会和烟火,还有精灵们的面具舞会都很热闹,就表示二次元的美好在融化着三次元的坚硬,让这个孤独自转的星球不再充满蓝色的寂寞。
我要怎样在这里回归绿川幸的主题,或者说回归《夏目友人帐》这部作品呢?夏天遇到了绿川幸,绿川幸的招待就是《夏目友人帐》。这三个名词已经让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是谁让大朵的郁金香开放,撒上红色的玫瑰花瓣,邀请我睡在里面。这个梦那么绵长,梦里有诗人低吟浅唱,还有很多活跃在传说里寿命比我们要长得多的居民。他们说,感谢你还理直气壮地相信童话、模糊不堪的回忆和被遗忘的故事。我说,感谢你们一直都在。
谢谢还有绿川幸。